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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野种?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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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只能看到东城远处的景色,进了东城,程繁才终于明白,凌可医口中的贫民窟真正的含义。路上没有乞丐乞讨,外地的乞丐来此担心会失去工作转而跳槽到西城,而东城本地的人虽说不是乞丐,但也相差无几了,顶多有个睡觉的场所。

    “为什么一国之都也会这样?”程繁看向正用草药擦拭老人肩膀上的伤口的凌可医,说道:“这可是都城!”

    凌可医仔细擦拭着老人的伤口,说道:“因为皇帝和海南西城的富人们忘记了这里,这里是被遗忘的地方。而当有不得已的情况时,他们才会拍着后脑勺忽然想起有这个地方,比如征发劳役的时候。”

    程繁说道:“我是不是很无知?”

    凌可医沉默许久,似乎不愿回答,老人受伤的手臂处理好之后,她平静说道:“是。”

    三人走在东城的路上,周围的人们纷纷向凌可医问好,凌可医笑着回应。人们看着队伍中的新面孔,那个脸色微黑的青年人。他们十分好奇,为什么这个小伙子会和伟大的凌大夫走在一起。

    凌可医一连医治了十几个病人,额头渐渐露出细密的汗珠,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拿着一把破蒲扇,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给凌大夫扇着风。这个贫苦的地方没有茶叶,哪怕是程繁那日喝的苦茶。凌可医喝了一口水,面前的这个老妇人由于受伤很久,没有得到医治,再加上没有适当的消毒物品,肚子上的伤口慢慢发炎,然后开始流脓。凌可医处理的很小心,但是老妇人一声声的痛哼还是让她感觉很棘手。

    凌可医花了很长时间,将老妇人的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再从包裹中取出一些草药交给那个不停扇风的小男孩。凌可医仔细地解释了用药方法。待得一切进行完毕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湿透。

    凌可医包裹越来越扁,程繁和童小蔓在一起,在后面看着凌可医忙碌的身影,脑海里回忆着那些人真挚感激的表情,心中有着颇多感悟。

    程繁三人在一条小径上行走了片刻,便看到一处露天的瓦房。瓦房一侧有一条浅浅的小溪,清脆的流水声很是悦耳。瓦房外堆着很多干柴,柴堆的后面传来一阵阵干柴被劈开的碎裂声音。

    一个强壮的不符情理的少年站得笔直,双手握着的斧子高高举起,一截碗口粗细的干柴立在地面,少年用力,斧头落下,干柴一分为二,就像是掰断一根小木条,十分轻松简洁干净利落,然后才耳边传来“啪”的声响。

    曲小河听得脚步声,见是凌可医来了,用袖子擦干脸上的如小溪般的汗水,放下了斧子,走进露天的瓦房。

    瓦房露光,光线照射进来,显得十分明亮,就像童小蔓的眼睛。瓦房的角落处用干草平铺成床,床上躺着一个妇人,那妇人脸色乌黑,嘴唇苍白,眉头紧紧皱着,闭着眼睛,显得极其虚弱和痛苦。

    凌可医走近给妇人把脉,许久之后才回头看着面露紧张神色的曲小河,微微摇头。程繁看着希望失望然后绝望的曲小河,心里生出同情之感,又感觉同病相怜。

    “你娘还有救,只不过要去买药。”凌可医从包裹中取出一只草药在手中揉捏几下,然后放在妇人鼻旁,对曲小河说道:“小蔓带路,去章掌柜那里拿药。你也跟上。”

    凌可医再看向程繁,说道:“我走不开,能不能成就靠你了。蓝禾九钱,鸠烨一钱,碧苣五钱,姜萩三钱,玉荚一两......拿十二副。”

    “怎么拿?”曲小河黯然说道:“哪来的钱啊?”

    “你们快去。”凌可医大声说道:“小蔓带路。”

    童小蔓说道:“娘亲,我这就去。”

    童小蔓率先走出露天瓦房,毫不拖泥带水,表现出并不符合年纪的沉稳。程繁与曲小河对视一眼,一齐跟了上去。

    集市上的人密密麻麻,各类的店铺琳琅满目,吆喝的摊贩们十分的热情。程繁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震撼之余,还有着一些难以显露不自然。曲小河性格虽然冷漠,但是一直跟着前面的童小蔓,不愿把眼光流连在市井之中。三人中唯有童小蔓很自然,看着卖糖葫芦的摊贩在诱惑着周围一群的小孩子,童小蔓却只记得娘亲交代的任务,对诱惑视若无物。

    一个身着朴素衣衫的老人很随意地走在街道上,有三个青年从老人身旁漫无目的的经过,只留下了熏天的酒气。老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说道:“几位公子,请留步。”

    那几个青年听见了老人的叫唤,回过头来与老人对视。其实一个脸色潮红的青年大声嚷道:“什么事啊?老头。”

    老人微微一笑,说道:“小老头身上可没值钱的东西。还是还给我吧。”

    潮红青年继续嚷道:“老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小老头身上可没值钱的东西。还是还给我吧。”老人微笑重复道,不过声音大了几分。

    “你是不是想挨打?”潮红青年浑舞着拳头,大声嚷道:“我没拿,快走吧,不然挨打了。”

    老人依然微笑着,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潮红青年挽袖欲要上前,他身旁一个白衣青年伸手拦住,微微摇头。

    “余辽,要当心,不要大意。”潮红青年余辽身旁的白衣青年说道:“老先生,我们没有拿你的东西。”

    街上的人很多,人潮如浪,老头与青年之间的纷争很快就吸引了注意,人们围成一圈,饶有兴趣地看着好戏。圈子之外,一个卖炊饼的中年人紧紧盯着拥挤的圈子,脸上的神情有些坚毅,一个小二模样的小厮凑近来,说道:“怎么办?”

    卖炊饼的中年人挥手,示意盯紧场面,不要轻举妄动。

    程繁三人见前方人群密集,围成一圈,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曲小河没有答话,他现在很焦急。没心情看热闹。童小蔓解释说道:“热闹。”

    程繁说道:“去看看?”

    曲小河盯着程繁,就像盯着一截干柴,想要把他劈成两半。

    “看人数应该是大热闹。”童小蔓说道:“挤进去看看。”

    曲小河虽然不愿,但地点只有童小蔓知道,看在她娘亲的面子上,也不好发作,只得悻悻跟了上去。

    于是程繁就凑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热闹。

    费尽力气,三人终于挤进前面。

    一个面露微笑,衣着朴素的老人有条不紊地说话,对面是三个青年,其中一个脸色潮红,显然喝了不少酒,满脸都是怒意。另一个白衣青年面露难色,正在和老人交谈着。最后一个站在人群边缘,面无表情地看着情况发展,就像是凑热闹的人,仿佛事情一有问题便潜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老人说道:“虽然你是这样说的,但我还是不会搜你们身。”

    与老人说话的白衣青年双眼微眯,眼里闪过瞬间的决然,面露狠色,对潮红青年余辽说道:“看来谈崩了。”

    余辽一步步靠近老人,老人始终微笑着,似乎对即将面临的挨打毫不在意。

    曲小河挤出人群上前,随意对余辽挥出一拳,看似随意的一拳打在余辽的脸上,余辽转动了两圈,潮红的脸瞬间青紫。白衣青年面露异色,说道:“你是谁?”

    曲小河说道:“我叫曲小河。”

    青年若有所思,沉默不语。余辽起先有些惘然,然后哈哈大笑。自始至终都在微笑的老人没有微笑,面部僵硬下来,显得难以置信。

    余辽嘲笑说道:“我听小涛说他们那里有个野种叫做曲小河,那是你吧?”

    李涛是东城的地头蛇,嘲笑讥讽过曲小河很多次。

    曲小河没有回答,眼神更加冷漠。白衣青年心中暗呼不好,自认倒霉。站在人群边缘仿佛看戏的青年早已不见了踪影。难以置信的老人终于显现出怒容,但是又很快收敛。

    余辽喝了太多酒,意识有些模糊。即使面对曲小河高大的身躯也丝毫不惧,他继续笑道:“野种就是野种,就是没有尊严,连话都不敢说。你娘真没用,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儿子,你爹也真是风流,怎么就丢下你们不管了呢,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曲小河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冷漠注视着余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