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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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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完慕玄霄也发现自己有点口不择言,顿觉尴尬,双耳微红地丢下一句“吾去正门看看”,便匆匆离去。

    留下慕长云,池天蕴与慕卓三人呆在瞬间空了的主院里面面相觑,微风拂过,有种萧瑟的错觉。

    “小堂叔在屋里?”叔祖的独子,名唤思归,上一世的死因为何慕长云并不清楚,但恐怕与这一次的麻烦脱不开关系。

    “大公子已经睡下了。他中的是一种很麻烦的毒,叫囚青,这种毒乍一看与牵思相似,大部分医者都会认错。一旦开了牵思的解药,服用三日后,此毒无解。”慕卓皱着眉,他也觉得这事很棘手,囚青是非常少见的□□,症状与牵思几乎一模一样,唯有脉象中一点不寻常处可看出端倪。一旦错认此毒而开错了解药,却会瞬间引发药性,十分危险。

    莫非慕思归上辈子就是这么被毒死的?也不对,照叔祖对于独子的关心来看,即使不是慕卓,他也必定会找来武林里有名望的医毒圣手,没道理会把毒认错把人毒死。

    慕长云守在主屋门口思索了一会儿,没想出缘由,却见自家叔祖带着人回来了。

    看清楚跟在叔祖身后的女子,慕长云瞪大了眼,很想爆粗口,池天蕴则是兴奋地扯了扯慕长云的袖子,迎面而来的妹子气质绝佳,一看就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是不是该感叹江昊阳后宫里的女子包罗万象?所以走哪都碰上,走哪哪糟心!

    走在慕家叔祖身边一脸愁容的女子,正是不远的将来,江昊阳身边无数莺莺燕燕中的一个。

    此女在武林中颇有声望,是永润城的医毒世家连家的嫡支大小姐连妙琴。长相虽只是清秀,却一身缥缈清冷的仙气,加上医术极佳救人无数,江湖上无数小年轻都将她视为心中的女神,奉其为武林第一医仙。上一世与江昊阳相遇后,此女对其一见倾心,不顾其早有妻妾数人,委身下嫁,把无数暗恋明恋她的少侠气得恨不能把江昊阳给盖了麻袋大卸八块。

    “慕伯伯,听闻慕公子身体有恙,妙琴心中甚忧,还望慕伯伯允许为慕公子诊治一二。”几人一路走来,慕长云便听见女子细声慢语地向慕玄霄请求,语气中不乏担心与情谊。

    慕长云愣了愣,听上去她对慕思归情真意切,那后来怎么又看上了江昊阳?不过此时也不方便说什么,反正慕卓已经看过,不会出什么问题。此女医术也确实十分可靠,上一世也是靠着她,江昊阳才躲过了不少明枪暗箭。

    见慕长云几人站在主屋门口,慕玄霄顿时又尴尬了。之前犯傻,居然忘了安顿侄孙就把人丢在这里站着,年纪一把的慕玄霄此刻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还得假装镇定,风度翩翩地为连妙琴引荐。

    连妙琴乍一见到慕玄霄还有个这么出众的侄孙,顿时愣了愣,随后似是心急慕思归的病情,只是向慕池二人见了个礼,便匆匆进了屋。

    屋里慕思归已经醒了,脸色微青,双唇却泛着不自然的嫣红,衬着他与慕玄霄有几分相似的英俊面容,倒多了几分病态美。见到连妙琴,慕思归双眼亮了亮,话中也多了些惊喜:“竟是连小姐来了,思归惶恐,害连小姐受累了。”

    连妙琴清冷的面容上多了一抹娇羞,轻声道:“听闻慕公子受难,妙琴如何能安坐家中。”

    慕思归似是十分欢喜,一边看着的慕玄霄也是欣慰德捋了捋胡子。

    “适才已有大夫诊断,连小姐不必过于担忧。”

    “妙琴幸有家传渊源,对医毒之事比之寻常大夫更了解几分,还望慕公子允妙琴诊断一番,也好安心。”此话出口,慕思归也没什么理由拒绝,更何况心中爱慕的女子愿意为他劳累,自是欣喜感动的。

    只是慕长云在一旁略不悦地抿了抿唇,虽说慕卓名声不显,甘愿在慕家当管家,但他的医术比起这些声名远扬的神医,可是一点都不差的,才不是什么“寻常大夫”。对于江昊阳后宫里的女子,慕长云本能的不喜,哪怕她现在还不是。

    趁着连妙琴为慕思归诊断,慕长云轻声向自家叔祖询问正门外的情况。

    叔祖言道,那贝叶挺身而出,自愿查明真相,一月后定会给众人一个交代,那些乌合之众没了借口,才渐渐散去。

    一番诊治后,连妙琴收起了带来的医箱交给一边候着的贴身丫鬟,似是松了口气,对慕玄霄道:“慕伯伯还请放心,慕公子所中之毒为牵思,并不难解,奴这就写下药方,慕公子只需连服三日便可痊愈。”

    此言一出,屋里的三个姓慕的齐齐变了脸色。

    “连小姐此言当真?!”

    连妙琴听到质疑顿了顿,露出一丝委屈:“慕伯伯难道不信奴么?”

    “不,不是……”慕玄霄瞥了眼自家看似大受打击的蠢儿子一眼,掩去了心中的计较,开始胡说八道:“只是适才大夫诊断吾儿心脉有疾,不想竟是中毒!吾等也是太过震惊。”

    “也不知是何人,竟欲下毒谋害慕公子……”连妙琴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写下药方递给慕玄霄。

    慕长云将方子截下让慕卓看了看,确实是牵思的解药无疑,忍不住向连妙琴再次确认:“连小姐确定小堂叔中了此毒?而非……呃,心疾?”

    “自是确定。”连妙琴的言语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高傲和轻视,状似无意地扫了慕长云身边的慕卓一眼,“慕伯伯赶紧着人煎药吧,以免有所耽搁,出什么意外。”

    慕玄霄感谢后,让仆役将连妙琴主仆带去客院安置。待人离开后,屋中几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或许……连小姐只是误诊……”慕思归语气虚弱,抱着被子目光呆呆的,他自己也没法相信这话。

    慕长云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绝无可能。”

    慕卓立刻紧跟自家公子,补刀道:“囚青之毒在脉象中的异常还是较为明显的,若是没听说过诊断错情有可原,但连家嫡小姐必然是认得此毒的。”

    慕思归立刻对二人怒目,瞪了一会儿,自己就心虚移开了视线,颓丧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两情相悦的女子竟然想要害死他,这打击真不是一般的大,而作为揭穿者和见证人的慕长云和慕卓,哪怕明知他二人是为了他好,慕思归也忍不住想要迁怒一下,至少暂时别让他看见这俩货。

    慕长云显然不懂他那颗破碎的少男心,思索片刻后,便询问道:“小堂叔可记得,你二人是如何相识的?”

    一声“小堂叔”,慕思归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自暴自弃地把整个人埋进靠枕,不得不回忆那原本风花雪月如今凄风苦雨的初遇:“与连小姐是在一年多前赶往行止山庄参加武林会盟时偶然相遇的。当时连小姐的马车在雨中划入路边泥地里进退不得,我那日临时改变了路线,才在遇到后帮了个忙。”

    回忆起当时的心动与后来的相知,慕思归更觉酸涩。

    恰好之前让人去煎的药送来了,慕卓确认了药没有问题后,慕思归接过这碗色泽诡异气味恐怖的汤汁,脸色变了变。深吸了口气尽数灌下,苦得差点掉下几滴男儿泪,生病的时候还失恋,简直不能更悲惨。

    看着自家儿子一脸苦楚,慕玄霄也是不忍。冲慕长云摇了摇头,知道这小子现在心乱,怕也想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还是让他好好休息自己想清楚吧。

    把几人领到主院书房里坐定,慕玄霄苦笑着叹了口气:“让你们看笑话了。”

    摇了摇头,慕长云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好笑的事,相反这可是要命的事:“叔祖可想得明白,为何这医仙连妙琴要设计谋害小堂叔?”

    慕玄霄脸色黯然,显然是想不明白:“她的父母与我都是故交,看着也是个好的,因此两人相恋我一直是支持的,哪里想到会这样。”

    “慕大侠,您不知道,之前慕长云他也出事了,被人算计不说,去拜访一户人家,还遇上灭门案。”池天蕴此时也不敢耍宝,细细想了想,总觉得慕家两边同时遇到要命的糟心事,不像是巧合。

    “池公子跟着长云喊我叔爷爷便可,不要见外。”慕玄霄大致听慕卓提了提之前慕长云的遭遇,心里也是难受,自己避开家里这么许多年,没想到还是逃不开,“我年轻时有个极厉害的仇家,恐怕此事与他有关。”

    “叔祖一直提到的那个仇人,究竟是何人?”这是慕长云十分疑惑的,什么仇人能让叔祖在功成名就之后,依然连家都不敢回?不过这次的麻烦倒未必是这仇家所为,毕竟最后整个武林都被拖入了漩涡之中,若只是一人为了算计仇人,当不会这么疯狂。

    “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你叔祖母本是官家的大小姐……”讲起来,这也是一出狗血的恩怨情仇剧码。

    叔祖母方氏的娘家世代为官,曾经算得上云国上层的一流世家,只是传到叔祖母那代人丁不旺,仅剩下叔祖母与兄弟两人。

    叔祖母的父亲是朝中重臣,只是年少时在地方为官,曾错判过一个案子,害的一个无辜的家庭家破人亡,事后方父曾四处寻找打探这家人幸存的孩子,却没有什么结果,只能在心里愧疚。

    到叔祖母及笄那年,她父亲便为她与朝中另一官员世家的嫡子订了亲。却没料到,不久后一次上山进香,叔祖母遇到了一位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男子,两人意外相识后,很快便相恋了。叔祖母想到身上的婚约,难以忍受,便求着家里为她退亲。

    方父生气怒骂甚至将她关进祠堂,最终也抵不过爱女之心,在女儿的倔强哀求之下,最终只能硬着头皮去把亲给退了。无故退亲本就不是好事,两家脸上俱是无光,被退亲的那家人更是生气,最终两家人断了交情,对方的父母更是对此耿耿于怀,心中暗恨。

    叔祖母原以为满心爱恋终能实现,却不料退亲后不多久,她的恋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苦苦守候了两年却依旧毫无音讯,叔祖母终于渐渐死了心。却不想那年状元游街时,叔祖母惊见那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状元郎,正是自家失踪了的情郎。

    尚未来得及相认,那状元当朝谢赏时,竟是公然上告叔祖母的父亲通敌叛国,与海外岛国有不清不楚的来往,同时还拿出了许多证据。皇帝大发雷霆,下令搜查后,更是在方府上搜到了不少书信,件件指证方父的罪名。而之前被退亲的那家人,亦是落井下石。

    方父心知难逃一劫,唯一的儿子怕是也逃不过,只得连夜将养在深闺的女儿送出,要她莫忘了家中冤屈,定要想办法将之洗刷。原来那状元郎,就是当年被错判人家唯一幸存的孩子,不知在何处学了一身本事,回来复仇。

    一夕之间爱情遭叛,家园被毁,流落他乡的叔祖母一蹶不振。若非还想着为家人伸冤,她怕是也撑不下去。就在这段时间,她遇见了慕家的叔祖,独自离家闯荡武林的慕玄霄。

    两人经过重重误会,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婚后,两人遭遇了几次追杀,叔祖母终于将仇敌的情况告诉了丈夫。慕玄霄听后,觉得此事无法善了,对方就是个幸存复仇之人,又怎会留着仇敌之后不来斩草除根?

    为此慕玄霄带着爱人在武林中四处行走,渐渐闯出了些名声,但对于洗刷冤屈的证据,却依然毫无头绪。

    “说起来我那时都打算去考武举入仕,最终却也未能成行。”似是想起了曾经的痛苦与甜蜜,慕玄霄此刻一脸感慨,“我虽没能找到为芸芝家里洗刷冤屈的证据,却也是掌握了一些那人在朝堂权势倾辄中使用的一些不能见光的手段。碍于此,他才停下了对于我们明目张胆的追杀,可惜我与你叔祖母才安顿下来不多久,她身体便垮了,强行生下思归后不多久,就撒手人寰。”

    “只是那人明面上消停了,背地里手段怕是不少。”

    “确实。这也是为何我始终不敢回去千苍,最初是与大哥赌气,后来却是有家难回了。”想到此处,慕玄霄唯有一声叹息。以如今他在江湖上的名望,想要随随便便的来追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自己也从不为帮助所爱之人而后悔。但若是牵累到大哥一家,那真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几人听后一脸无语,这可真是够复杂的。

    “那人来历却是神秘,而且竟有如此能量将一位朝堂大员打压陷害得毫无还手之力,且一击即中干脆利落,怕是手中有不小的势力。叔祖可有查到半分?”

    慕玄霄苦笑摇头:“说来惭愧,这么多年,竟是毫无头绪。”

    慕长云与慕卓对视一眼,对手如此深不可测,压力略大啊。

    就在此时,慕玄霄府上的二管家匆匆来报,说是门外有一位自称慕长云友人的柳栖雁公子来访。

    慕长云一听到柳栖雁这三个字,嘴角无法控制地抽了抽。顶着几人疑惑的眼神,他猛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叔祖,在下与静言兄的两名护卫,被忘在西墙外了……”